※ 一句话简介:论如何改变好友们黑化的暗黑系未来
※ 人物存在OOC,请自带避雷针入场
※ 全文3.7万字已完结,本来想一发完的,但因为太长故分作上中下发表
※ 时间线是原著结束的三年后,所以大家看起来关系更好了
0.
被十年火箭炮打中的时候,沢田纲吉的内心是充满无奈的,他早就对自己被殃及池鱼这件事习以为常。暗暗盘算着等回去后要好好教训蓝波一顿,在穿过光怪陆离的时空回廊后,纲吉睁开了眼——
他什么都没看到。
映入眼前的,是一片纯粹的黑。就像在宣纸上晕染开的墨点,延伸出无止境的暗沉。
滴答,滴答,滴答。
有隐约的水声在耳边徘徊,就像祭典上的鼓声,急促而富有节奏感。纲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,就感觉小腿上传来湿濡的触感。
有人在舔着他的腿肚。黏腻的、情色的,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往上吻着。
这、这是——!
沢田纲吉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,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,但却听到手腕和脚腕处传来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。
纲吉懵了,他往碰撞声的方向望去,发现自己腕间延伸出了银白色的锁链。链条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微光,折射出森寒之芒。
铁质锁链将他的四肢牢牢束缚住,让纲吉丝毫无法动弹。
——这是怎么回事?!
纲吉心中又是慌张又是恐惧,他听到耳边传来沙哑而低沉的声音。
“……十代目。”
那人的声音像破碎了的手风琴,又像磨碎了的砂纸。字里行间都含着痛苦、绝望,以及无尽的疯狂。
“我爱您啊。”
对方的舌头舔舐着他。就像蛇一般爬过他的皮肤,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吻痕。让纲吉不住颤抖起来。
“十代目……”
太黑了。黑到伸手不见五指,纲吉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,他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地触碰,此时只感觉全身不适。
纲吉试探着开口:“狱、狱寺君……?”他鼓足勇气确认道:“是狱寺君吗?”
眼前的男子沉默了片刻,才苦笑着开口,“十代目,是我。”
窗边厚厚的帘子似是被风吹起,悄然掀起条缝来。隐约有月光渗入屋内,照亮了那人的眼。
纲吉怯怯地望去,有那么一瞬间,他被那双碧绿色的瞳眸给慑到了。
狱寺在他记忆里清透如祖母绿般的苍翠双眸,此刻布满了红血丝。他白皙的面孔上满是疲惫,眼下烙着深深的青黑色。
“对不起……十代目……”
对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,神色痛苦而又绝望,却又是那么的狂热与迷恋。身材高大的男子眸里仿若燃着幽暗的光火,其中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与疯狂。
纲吉被吓到了,他呆呆地看着十年后的狱寺隼人,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该怎么形容此刻的狱寺君呢?
就像是沦陷地狱无可救赎的信徒,又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浮木就不肯放手的濒死之人。对方那样深刻而激烈地看着他,宛如望着自己的唯一。
“十代目……我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……”
狱寺惨笑一声,自嘲地俯下身,在纲吉耳边落下一个吻。他的吻虔诚却又恭敬,却像压抑着某种近乎满溢的情绪。
“……为什么您要拒绝我呢……”
可怕。
好可怕。
这样的狱寺君实在太过陌生,陌生到让纲吉心中又是惶恐又是茫然,他害怕的全身都不住颤抖起来。
“我愿意把一切都献给您,我爱您呀……”
狱寺诉说着,像吟诵着某种浪漫的诗篇,字里行间都溢满了深情,却让纲吉觉得寒毛直竖。
“十代目,不要拒绝我,好吗?”
银发男子凝视着金属制的锁链,视线悱恻而暧昧,像是注视着挚爱的情人一般,极轻极轻地开口。
“真好啊。”
狱寺吻上纲吉手腕间的铁链,动作是缠绵而缱绻的。他露出一个悱恻而古怪的微笑,就像个失去生气的木偶般陶醉地呢喃道。
“这样十代目就无法拒绝我了。”
砰——
伴随着巨大的声响,粉色的烟雾炸开。
五分钟到了。
1.
即使回到家中,纲吉仍然一脸呆滞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他全身都在不停发着抖,血液似是被冰霜所冻结,寒气由足底而起。纲吉的后背已被冷汗所浸湿,风吹干他浑身的汗,带来透心的凉。
此时正是夜晚。窗外乌云遮月,天幕黑不见光。冷风瑟瑟。
纲吉把身体蜷缩成一团,琥珀色的眸子剧烈地晃动着。他只觉得好冷,太冷了,冷到他连牙齿都打起颤来。
“阿纲,你怎么了?”
旁边的里包恩审视地上下打量着他,“十年后发生了什么吗?”
“对了里包恩……”
纲吉一个激灵,像想起什么一般,立刻急切地向里包恩求证道:“十年后的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?”
听到这个问题,里包恩也面露古怪之色。他压了压帽檐,说道:“十年后的你应该在性事上挺开放的。”
纲吉懵了:“……哈?”
“你身上没穿多少衣服,而且有不少吻痕,”里包恩冷哼一声,语气中带着些不爽地嘲弄道,“看来十年后的你也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嘛,废柴阿纲。”
纲吉大惊失色:“…………吻、吻痕??”
听到里包恩看似夸赞的话,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。联想起在十年后经历的一切,纲吉只觉得心惊胆战。
那个吻痕的来历……纲吉不敢细想。光是稍微想象一下,都令他感到毛骨悚然。
他的大脑还处于放空状态,心里像是打泼了调料瓶,酸辣咸苦四味俱全。就连纲吉自己都不清楚,狱寺君爱着他和他被囚禁这两件事,到底是哪一件更让他感到震惊与慌乱。
太荒诞了也太离奇了。就像做了场噩梦一样,纲吉至今还在怀疑那究竟是不是现实。
那就是他……十年后的未来吗?
纲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他猛地摇起头来,在心中哀嚎。那样的未来,他绝对不要啊!!!!
他看了眼墙上贴着的日历,今天是4月16号。就在十年后的这一天,他会陷入被囚禁的未来……?
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!
纲吉捂住脑袋,额间尽是冷汗,他在心里暗暗地发誓——他从未有过这么坚定的想法。
他绝对不能让那样的未来成真啊!!!
他一定要改变这么恐怖的未来!!!
2.
清晨,当太阳还尚未完全升起之时,狱寺隼人准时睁开了眼。那双祖母绿的瞳眸里一片清明,看不出半点睡意。
他起身下床,如往日般开始洗漱。刷牙洗脸、整理仪容……狱寺隼人对着镜子,细心地打理着自己被枕头压得略有些凌乱的银发。
梳子拂过散落下来的碎发,把每一根发丝都捋得柔顺光洁。狱寺向来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,在再三确认自己仪表整齐之后,他开始在衣柜里挑起了今日要穿的衣服。
并盛中学的校服有多种款式,校方也并不干涉学生的自由改制。狱寺隼人一件件地试着校服,来回比较着哪件衬衫和外套搭得更适合。在试衣服的时候,他仍是一脸肃穆,就像是在做着什么不容懈怠的工作一般。
事实上,在狱寺隼人心中,这也的确是不容懈怠的事情。
——他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在十代目面前。
狱寺隼人决不允许身为左右手的自己在十代目面前表现得邋遢怠惰,那样也未免太失礼了。
『你知道你这幅样子像什么吗?就像个马上要去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。』
不期然的,他耳边突然响起了夏马尔曾嘲笑过他的这句话。狱寺隼人皱起眉,原本高涨的情绪立刻跌入谷底。
夏马尔的这句话分明是无稽之谈。狱寺在心底反驳道,他怎么能将十代目与心上人混为一谈?
——十代目与心上人当然是不同的。将之与心上人相提并论,简直是对十代目的侮辱!十代目在他心底的地位也是没有任何事物能比拟的……
不过让狱寺隼人感到迷茫的是,当时他本该用以上这段话去分辩的。而事实上,在听到夏马尔的调侃时,他却不争气地红了脸。
心底像戳破了气球似的,不断往外漏着气。就连到现在,狱寺隼人都不知道,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用这番话去怼回夏马尔。
他也有些迷惑了。
十代目与心上人当然是不同的……吗?
——为什么一见到十代目就感到心跳加快?
——心中的雀跃、酸涩与甜蜜,又是来源于何处呢?
在确认自己全身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后,狱寺踩着一地日光、精神抖擞地向沢田家走去。按照惯例,他来接十代目上学。
停在沢田宅的门前,狱寺看了眼手表,时候尚早,十代目应该还没起床。他也不急,耐下性子倚在墙边,等着十代目出门。
好想快点见到十代目啊。
狱寺想着。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十代目,他就充满了期待,唇齿间也咂摸出了甜味,心底像是开出一朵花来。
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……十分钟……十五分钟……
可能是由于太过于渴望看到对方,等待的过程被无限拉长。原本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,在狱寺眼里却宛如过了十几年一般,让他备受煎熬。
今天等待的时间比往日还漫长。狱寺中间有几次忍不住想上前敲门询问,却还是因为害怕打扰到十代目而硬生生收回了手。
一向脾气暴躁的狱寺隼人,大概把他所有的耐心都留给了沢田纲吉。
狱寺垂下眼,用脚尖点着地。在心里继续默数着时间,十六分钟十七分钟……二十分钟……三十分钟……
狱寺再度看了眼手表,快上课了,但十代目还没出来。再这样下去就要迟到了,他对迟不迟到并不在意,但他知道十代目很害怕迟到。于是狱寺按下了沢田家的门铃。
迎接他的是奈奈妈妈。相貌年轻秀丽的女子惊讶地看着他,“是狱寺同学啊?”
“纲君早就去上学了哦,我还以为他和你一起走的。原来不是吗?”
奈奈妈妈这么说道,她用手半捂着脸,看上去很困扰的样子。
“今天纲君看上去很奇怪……不,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很奇怪了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真担心啊。”
从奈奈妈妈口中得到了答案,知道十代目已经前往学校之后,狱寺也不再继续等待。他加快脚步,往并盛中学走去。
在路上,狱寺的心里一直回转着奈奈妈妈先前说过的话。
——十代目看上去很奇怪?
是遇到什么烦恼了吗?
狱寺暗暗揣测着,同时又是担心又是自责。他身为左右手竟然没能察觉到十代目情绪的不对,实在是太失职了。
当他来到教室时,狱寺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和山本聊天的十代目。他眼睛一亮,舌头比大脑还快地喊出了声,“十代目!”
远处棕发少年的身体僵了一下,却没回过头来,而是继续若无其事状地和山本讲着话。山本则望过来,笑容爽朗地向狱寺招了招手,“喔,狱寺,你今天来的真晚啊!”
“嗯,今天是有点晚。”
狱寺敷衍着应了句,和平时不同,他此刻并没有搭理山本的心情,只是向十代目走去,伸出手想拍一下纲吉的肩膀。
“十代目,你今天……”——心情不好吗?
狱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。因为就在刚才,纲吉不着痕迹地侧过了身,躲开了他的手。
——是错觉吗?
狱寺愣了下。他迟疑地确认道:“十代目……”
纲吉听到他的唤声,脸色白了一瞬,接着垂下了头。狱寺注意到,对方的手指不自然地攥紧,眉宇揪起,唇抿成一条绷紧的线。
然后纲吉抬起头来,朝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,勉强地开口:“啊,狱寺君,早上好。”
眼前的少年视线闪躲着,顾左顾右,就是不愿意看他一眼。狱寺呆滞地站在原地,只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。
——看来不是错觉。
狱寺不确定地想着,他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这一点。
——十代目……不愿意看见他吗?
之后一天发生的事情,证实了狱寺心中的猜想。也让他确定了——
十代目的确不想看到他。
十代目在躲着他。
是他做了什么事,让十代目不开心了吗?狱寺想着,只觉得惶恐在内心不断蔓延,荒漠中的石头城堡孤单地耸立着。
他做错了什么吗?
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,他都可以改的……但是,他希望十代目千万不要不理他……
对于狱寺隼人而言,受到十代目的漠视,是这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。
山本也发现了他们俩之间的不对——他向来是个很敏锐的人。在纲吉去厕所时,他便朝狱寺问道。
“你和阿纲之间发生了什么吗?”
黑发少年挑了挑眉,挠着头道,“感觉你们今天怪怪的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狱寺蔫蔫地趴在课桌上,整个人就像一条枯萎了的藤蔓,没有半点精神。他丧气地开口:“是我有什么地方惹到十代目了吗?”
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,“是因为我前几天偷偷藏了十代目用过的橡皮吗?还是我放学后收拾对十代目出言不敬的小混混时乱用炸弹被发现了?亦或是每天都偷偷跟着十代目让他不高兴了吗?”
狱寺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,山本越听越是神色微妙,感慨道:“……原来狱寺你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啊。”
狱寺不解地反问:“哪里奇怪了?”
山本:“……”
狱寺理所当然地道:“身为左右手的我,当然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十代目左右,保护好他的安全。”
山本:“…………”
狱寺又继续往下说:“而且前段时间十代目不是说,他觉得有人在跟踪他吗?”说到这里,他的脸色狰狞起来,碧眸里闪过一丝杀气,“可恶,不知道是哪个混蛋,竟然敢跟踪十代目!那个人藏得真好,到现在还没被我抓出来。”
山本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狱寺振振有词道:“我觉得那个跟踪狂肯定是对十代目图谋不轨,所以我一定不能远离十代目一步,这是我作为左右手的职责。”
山本陷入了长久的缄默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他欲言又止地开口:“狱寺,其实你不觉得……”看着眼前全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狱寺,山本叹了口气,咽下了喉间的话,“算了,你开心就好。”
反正就算说了,这家伙也肯定听不进去的。山本无奈地想着,他知道狱寺到底是多么固执的人。
旁边偶然间经过的黑川花听到他们的对话,忍不住扭曲了脸。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。
——沢田嘴里说的跟踪狂不就是狱寺隼人吗?
黑川花扶着额,心情一言难尽。难道狱寺本人从来没有过自己其实是个痴汉斯托卡的自觉吗……
还是默默为沢田点个蜡吧……
当今天一天的课业结束后,狱寺隼人已经觉得自己快疯掉了。他就像是一个濒临爆发的炸弹,周身洋溢着满满的硝烟味和低气压。火星燃线,一触即发。那阴沉到仿佛能滴水的脸色,让他附近的同学无不退避三尺。
一天了。
狱寺在心底哀嚎一声,整整一天时间,十代目都在避开和他的接触。
对方刻意的躲避,让狱寺茫然又惶惑。白色的画布上被乱七八糟的黑色、紫色、红色涂得满满的,让他心烦意乱,甚至还有点委屈。
他做错了什么吗?
——为什么十代目不理他?
狱寺实在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了。所以在下课后,他就直截了当地找上了纲吉,问道。
“十代目,我做了什么让您讨厌的事情吗?”
狱寺低着头,小心翼翼地寻求着答案。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晃动着,其间充满了惴惴不安。
他急切地补充道:“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了,我都可以改的!但请您……请您……”狱寺憋红了脸,但怎样都无法吐出最后几个字,只感觉心如擂鼓。
请您……不要讨厌我。
纲吉:“……”
他看着面前的狱寺隼人,有那么一刹那,他觉得对方看上去似乎像条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的小狗。但他很快就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了惊悚,毕竟这些形容词根本与狱寺君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啊……
不过自己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吗?
纲吉叹了口气,他本就是不擅长伪装的人,“狱寺君你别想多了,这不是你的问题,是我自己的问题。”
他并没有任何疏远冷落狱寺君的意思,只是一看见对方,就让纲吉忍不住想起在十年后看到的事情……
那黑到如同漩涡的狭小房间。
舔舐着他皮肤的黏腻触感。
幽暗而燃着鬼火的浑浊绿眸。
……以及那双眼底,几乎将他吓到的惊人又疯狂的迷恋与爱意。
实在是太可怕了。
时至今日,一旦想起,还让纲吉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就连看到十年前的狱寺君,也令他觉得怪怪的,下意识地敬而远之。
不过……纲吉扫了眼面前的狱寺,抿了抿唇,有点茫然。
狱寺君……是真的喜欢他吗?
老天可以作证,在看到十年后那一幕之前,他从未有过半点类似的想法——或者该说,就算是看到了那样的场景,纲吉依然是不可置信的。
他从没想过,会有男性喜欢上自己。更别说这个男性还是自己的挚友狱寺君了……
啊啊啊啊好烦啊!!!这种事完全超出他的处理能力了啊!!
但不知为何,他又觉得不能和里包恩说……
纲吉觉得自己大脑都仿佛成了一片浆糊。红的绿的搅成一片,让他本就不大的脑容量快要被撑爆了。
“我真的没有讨厌你,狱寺君。”
纲吉看着狱寺眼底的不信,迟疑着开口,“那个,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……”
狱寺连忙挺直身体,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,“请随便问,十代目。”
“啊,不用这么严肃的啦。”
纲吉抽了抽嘴角,深深吸了口气,才壮士断腕般一股脑问出。
“狱寺君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“咦——?!”
狱寺隼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,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。他急切地盯着纲吉,就像是生怕被误会似的,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表着衷心,“十代目,我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?您放心,我的心中只有您一个人!”
纲吉:“…………”
狱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似乎有着某种歧义,他连忙改口。
“不不不,我的意思是……我说我心中有您不是那个意思……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……十代目您不要误会了……我是在说……”
狱寺越说,越觉得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,完全是在越描越黑。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,脸色不停发生着精彩的变化。由红到白再到青,就像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一样。
最后他诚惶诚恐地低下头,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喊出。
“总之十代目您千万不要误会!我对您没有任何不敬的想法啊!!!属下也万万不敢有那样的想法!”
沢田纲吉:“…………嗯,我知道了。”
怎么可能知道啊!狱寺君你这幅样子太不对劲了吧!明显是心里有鬼啊!
纲吉在心底吐槽道,但此刻他嘴上也只能说这句话了,不然他担心下一秒狱寺君就会羞愤而死。
“啊,阿纲你们在谈喜欢的人吗?”
山本的声音毫无间隙地插入,随后一双大手自然地落在纲吉的肩上,“哈哈,阿纲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“这个……”
纲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京子。他忍不住红了脸,感觉有些脸热,结结巴巴道,“你、你们不是知道的吗……”
“哦,的确啊。”
山本眨眨眼,露出个爽朗无暇,如雨后晴空的笑容,“我也有很喜欢的人。”
一边说着,他一边拍着纲吉的肩膀,大笑着开口:“我很喜欢阿纲啊。”
山本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,纲吉都听惯了,对此他简直哭笑不得,“我说的喜欢和你不是一回事啦。”
狱寺对此的反应却很大,他警惕地瞪向山本,恶狠狠地道:“你也太失礼了!怎么能随便对十代目说这种话!”
“诶,”山本挠挠头,笑嘻嘻道,“我说的是实话啊。狱寺你不是和我一样,也很喜欢阿纲吗?”
“这、我……”
狱寺霎时哑口无言,悄悄红了大半边脸。
山本继续追击:“你不喜欢阿纲吗?难道狱寺你讨厌阿纲?”
“别说那种蠢话!我怎么可能讨厌十代目!”仿佛被戳中要害一般,狱寺差点跳脚,他梗着脖子反驳道,“我当然喜欢十代目了!”
纲吉:“……”
被好友们突然打了直球,他有些讪讪地挠了挠脸,“啊,我也很喜欢山本君和狱寺君的。”
一场闹剧就此谢幕。
经过山本这一番打岔,纲吉和狱寺间原本尴尬的气氛消融了不少。纲吉也觉得心底的沉闷略微散去,他暗暗松了口气。只是……
『——我当然喜欢十代目了!』
这句话,到底单纯是指朋友间的喜欢呢?还是在指……请原谅他,经过昨天的事后,沢田纲吉现在总是忍不住对狱寺的一举一动胡思乱想。
放学后,山本今天有部门活动,所以只有纲吉和狱寺两人一起回家。以往他们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,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,虽然多半都是些没营养的内容,但谈起来时也是兴致勃勃,就像有永远都说不完的话似的。
但今天……纲吉和狱寺并肩走着,两人之间却隔了一拳之距。气氛沉闷而又僵硬,纲吉不知道该和狱寺说些什么,也不想说什么。
而狱寺也可能觉察到了纲吉的想法,他满脸都写着沮丧。那双好看的祖母绿眸底一片黯淡,就像蒙了厚厚的灰尘。
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地走在路上,影子被夕阳拖成长长的一条线,直至在路口分别。
“那十代目,我回去了,请您在路上务必注意好安全。”
狱寺隼人深深鞠了一躬,认真地告别,“十代目,再见。”
“狱寺君,再见。”
看着逐渐远去的狱寺的背影,纲吉忍不住攥紧了手指。他咬着下唇,指尖握得有些发白。纠结再三后,他终于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,情不自禁地叫住了狱寺。
“等一下,狱寺君。”
“怎么了,十代目?”
狱寺回过头来,碧绿色的眸里只倒映着他的身影。纲吉三两步追到狱寺面前。他握紧书包的带子,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,垂下头小小声道,“今天的我对你有些冷淡,真是对不起了。”
狱寺怔了怔,随即眼睛亮起。就像春风刮过一般,刹那间冰霜消融,他的心底春暖花开。过度的喜悦,使得少年的眼角眉梢间盛满了激动与欢喜,“十代目不用向我道歉的。”
看着眼前少年肉眼可见的神态变化,纲吉内心越发愧疚了。他再一次意识到,自己对狱寺君的影响究竟有多么的大。
他深吸一口气,朝狱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,纯粹干净仿若天空——这是纲吉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。
“放心好了狱寺君,我明天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——对。纲吉在心里暗暗发誓,今天他一定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,决不能再迁怒于狱寺君了。
是的,迁怒。纲吉很明白自己的行为其实是在迁怒。现在的狱寺君和十年后并不是一个人。他让现在的狱寺为未来买单,实在是……太过分,也太对不起狱寺君了。
终于和狱寺隼人达成了和解,看着狱寺君满脸红晕撒着小花往另一边飘去,纲吉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释然。
他转过身,往回家的方向走去。但让纲吉讶异的是,才走出没几步,他就遇见了另一个人。
“山本?”
纲吉停下了脚步,奇怪道,“你今天不是有棒球部的活动吗?”
“啊,我有点放心不下你,所以还是决定追过来了。”
黑发的少年停留在他身前,颊边还坠着几滴细小的汗珠。山本武棕色的眸底尽是温暖,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担忧。
“阿纲,你遇到了什么吗?”
纲吉沉默了一瞬,“……你看出来了啊。”
“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,”山本武朝他眨了眨眼,神色却很认真,“如果你有什么事,都可以和我说的。毕竟……”
他微垂下眸子,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尖锐锋芒,但却转瞬即逝。抬起头来时,他依旧是那个爽朗热诚到似乎没心没肺的山本武。
“……我们是朋友呀。”
从唇齿间轻轻吐露出的这句话,轻轻淡淡的,却似是压抑着什么极其隐秘的情感。
此时正是黄昏时,夕阳欲坠欲坠。偌大的泥蛋黄宛如打翻了的调色盘,映衬着细密的余晖。那半金色的光映在山本的眉目间,更显得少年英姿勃勃,眉眼锋利若凛凛剑光。
心刹那间漏跳了一拍,纲吉愣愣地望着眼前满脸正色的少年。他很少见到山本这么严肃郑重的样子。
有点陌生,但却让纲吉感到了安心。于是他笑了下,犹疑着吐露出了憋在心中整整一天的杂乱情绪。
“山本啊,如果、我是说如果……”纲吉抿抿唇,紧张不安地问道,“你知道你很亲近的人,在未来的有一天,会对你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……你会怎么办?”
山本抚着下巴,沉思道:“你是说白兰那样吗?”他笑得爽朗,脸上却飞速地掠过一丝杀气,“那当然是要扼杀在摇篮里了。”
“不不不当然不是!”纲吉被吓得脸色发白,他连忙矢口否认道,“狱寺君怎么可能会和白兰一样……”
话一出口,纲吉就心知不对。他懊悔地捂住嘴巴,暗暗责怪自己的口无遮拦——或者该说,他对山本太过信任了,说话时没有抱有任何提防的心思,于是才会将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。
听到纲吉的话,山本却丝毫不惊讶,只是了然道:“果然是狱寺啊。”
“唔……”既然瞒不过了,纲吉也没了继续隐瞒的想法,他苦笑着道,“山本君你早就猜到了吗?”
“当然,你今天在狱寺面前表现得那么奇怪,再加上你刚才的话……不猜到才奇怪吧。”
山本愉快地弯起眼睛,“毕竟阿纲你一直都是个很好懂的人啊。”
——这个话听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夸奖……
纲吉挠了挠脸,不过他也知道山本说的是实话,自己根本不擅长隐瞒。
“所以你是通过蓝波的十年后火箭炮看到了未来,”山本继续往下推理,疑问的语气,口吻是笃定的,“然后你发现狱寺在未来对你做了什么?”
纲吉不得不点头承认道,“你说的全对。”
“好的,那么……”
山本顿了顿,眸色沉下。天色已经沉了大半,日头也在缓缓落下。他的眼里倒映着夕阳的余晖,就像燃尽的烛火。光源从山本的身上移开,他半边身子都埋在了阴影之中。
纲吉看不清山本的脸色,他只能看到对方的嘴不住张合着,吐露出含糊不清的话语。
“……未来,狱寺对你做了什么?”
危险。
突兀的,纲吉体内的超直感在疯狂报着警。有那么一瞬间,对方明明含笑的话语,却让他感到寒毛直竖。
他知道这危险不是冲他而来的,但他却也不知是向谁而去。
原本堵在喉间的话哽住,然后又原道而返。遵循内心的第一反应,纲吉脱口而出道。
“……不好意思,我不是很想说。”
望着面前的人,纲吉诚恳又歉意地开口:“山本君,我知道你在担心我。但请你放心,未来的狱寺君没有对我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。但他做的事却又是我不能接受的……我只是有点困扰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危险消失。
——警报解除。
山本倚着墙,嘴边扯出一个无奈的笑。他问道:“阿纲,那是你不想看到的未来吗?”
“……对,”纲吉叹了口气,“我想改变那样的未来。”
山本心中流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,他已经对狱寺可能在未来做出的事有了大概的模模糊糊的猜测,但他又觉得狱寺那样一根筋的人不可能那么做,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去做。到最后,他收敛起心底所有心思,只是露出微笑。
“如果想要改变未来的话,阿纲你可以回想一下,事情发生的根源是什么,”山本提议,“然后试着从这点下手吧?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纲吉软下视线,朝山本露出一个干净温暖的笑容,“山本君,谢谢你。”
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。
他真的很感谢山本。
——谢谢你,无论发生什么事,都陪在他的身边。用那安定的态度和爽朗的笑容支撑着他,帮助他走出迷惘与混乱。
他的雨守……他的镇魂之雨。
“嘛,阿纲不用对我说谢谢啦。”山本这么说着,微褐色的眸底晃动着些微的光,零零散散的,却十足动人。
“阿纲你只要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事,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就可以了。”
山本笑着道,笑得灿烂如初升旭阳,不染丝毫阴霾。他揽过纲吉的肩膀,视线纵容又温情地凝视着对方,声音轻不可闻。
“……毕竟你是我,最好的朋友啊。”
为什么呢?
和阿纲告别,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,看着阿纲消失在地平线的那端。山本垂下眸,凝视着自己的指尖,却有片刻的惘然。他自嘲地摇了摇头。
为什么要画地为牢,将自己困于一隅——用“朋友”这两个字限制住自己呢?
明明他心里很清楚。
那份满满的、满到几乎要溢出的、过于饱胀到、让他喜悦、却也让他痛苦的情感——
根本不属于、所谓的“朋友”间啊。
——明明他、非常清楚这一点的。
为什么还要这么自欺欺人呢?仿佛谎言说多了,就能瞒过自己,变成现实一般。
听到了山本这一席话,纲吉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。他想山本说得对,要想改变那样的未来,就得从源头下手——
那么源头是什么?
纲吉强忍着心头的不适,努力回忆着在十年后的所见所闻。
『十代目,我爱您呀。』
『……为什么您要拒绝我呢……』
『十代目,不要拒绝我,好吗?』
再一次重温那可怖的场景,纲吉后背又浸湿了冷汗。他想——他大概知道源头是什么了。
狱寺君囚禁他,是因为他在未来拒绝了狱寺君吗?故而狱寺君为爱痴狂……啊听上去怎么这么糟糕啊!!!而且显得他自己好自作多情啊!
所以,为了避免那样可怕的未来,他不能拒绝狱寺君的示爱吗?
纲吉不确定地想着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甚至觉得,如果狱寺君喜欢他,那么真的和对方在一起,说不定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……
等等。
想到这里,纲吉被自己的心理活动给吓到了。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啊!!!他可是直男啊直男!他喜欢的是京子啊!
他是疯了吗才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!
纲吉猛地摇摇头,将刚才的念头抛之脑后,转过身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3.
“妈妈,我回来了。”
打开家门,他弯下腰脱鞋。耳边传来了蓝波和一平在走廊间的嬉笑打闹,他正想让这两个孩子注意一下安全,可是纲吉刚抬起头,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看见一樽炮口向他扑面而来——
纲吉:“……”等回来之后,他绝对、绝对要好好收拾蓝波一顿!这熊孩子再不打就要上天了!
当然,纲吉同时又悲哀地想着,他知道更大的可能是他对蓝波根本狠不下心来……
再次穿过熟悉的时空回廊,意识到又来到了十年后。纲吉心头顿时一紧,他还没忘了上次在未来看到了什么。
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,纲吉再度睁开了眼。
依然是上次熟悉的地方。手腕脚腕间戴着冰冷的锁链,狭小的空间又冷又黑,逼仄到令人窒息。
纲吉的心情也不由压抑起来。他惶惶地想着,又要见到狱寺吗?他可不想再见到那么陌生的狱寺——
“阿纲。”
耳边响起的,却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。纲吉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,这个嗓音太熟悉了——熟悉到他在几分钟前才刚刚听过——
“吃一点吧。”
磁性清亮的声线,略微带了点喑哑,如流水般缓缓注入纲吉耳中,却让他浑身不住颤抖起来。锁链发生了微小的晃动,发出哐当哐当的连绵声响,听得纲吉感觉牙齿都痛了起来。
“狱寺说你好几天不愿意吃东西了,又在闹别扭吗?”
对方轻笑一声,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纵容包容。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如此,但纲吉听着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冷。
“如果你不愿意吃的话,我喂你也可以哦。还是说……这就是你想要的呢?”
拉长的声调丝丝缕缕的,透露出暧昧而黏腻的气息。黑暗中,只有些微的烛火摇曳着,映出了纲吉面前——那张熟悉无比的脸。
眉如剑,眸似星。男人剑眉阔目,面容刚毅俊美,下巴处烙着一条细小的疤。
——山本武。十年后的山本武。
在看清面前人的刹那,纲吉的心猛地沉下。他想起了这个人前几分钟还在对他说的话。
『无论发生什么事,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的。』
——骗子。
——简直是骗子。
明明在未来,这个人根本没有这样做……
纲吉狠狠地咬住下唇,眸里满是惶恐与不解,脑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问号。狱寺囚禁他的事情——山本也知道吗?还是说,山本也参与了呢?
如果是的话,那么为什么山本会参与……
“阿纲你不说话,看来是想我喂你吗?那好啊。”
山本轻笑着,缓缓俯下身,在纲吉的唇角烙下一个轻飘飘的吻。纲吉被吓了一跳,震惊地看去,却望见了山本眼底的灼热与滚烫。
浓烈到几乎化不开的、深深的爱意与执念。
与他上次在狱寺眼底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纲吉再次被惊到了。难、难道山本也对他……
这、这怎么可能……
同时,纲吉感觉有一双大手伸入了他的衣服。火热的、温暖的手带有些许茧子,并不平整,略有些粗糙。那手抚摸着他的腰线,狎昵的、情色的、暧昧的。
山本……是在摸他?
纲吉迷惘了一刹那,感觉对方的手越来越过分。那手沿着他的腰一路向上,或是反复揉捏着他的皮肤,或是用手指轻轻转着圈。对方过于娴熟的调情动作,让纲吉简直头皮发麻。
我的天啊……纲吉在心底哀嚎着,他从未想象过,有一天山本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。
“我爱你啊……”
十年后的山本对他这么说着,声音轻缓,若一首不疾不徐的诗,却溢满了深情与宠溺。
“……我的首领。”
他执起年幼的纲吉的手,垂下眉眼,吻上了大空的戒指,接着一根根舔舐着对方的手指。那俊朗的眉目间光影晃动间,几乎说的上虔诚,嗓音也宛若轻叹。
“我爱你。”
山本含笑着说道,尾音缠绵而缱绻。
“我的……阿纲。”
浓密、炽烈到,仿佛能献出心脏的情感。
就那样穿越时空与光阴,灌入了纲吉的耳中,纲吉的脑中,纲吉的心中。阴魂不散的,纠缠不休的。
噗通——
粉色的烟雾再一次炸响。
五分钟又到了。
再度回到十年前的沢田纲吉,此刻心情是崩溃的。他傻愣愣坐在原地,耳边只不停回放着一句话。
——特么的这居然是团伙作案啊!!!!!
(tbc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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